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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回公义(麦克·霍顿)

挽回公义

麦克·霍顿

In Jesus Name We Press On – Cloverdale Bibleway

自从我写作《没有基督的基督教》以来,已经八年了,然而情况似乎并没有多大改善。福音派右翼人士将唐纳德·特朗普奉为“信仰的捍卫者”(defender of the faith)(显而易见指基督教信仰)。在经历了近几代人惧怕人超过敬畏神和信靠“那超乎世上一切权柄的道”之后, 许多福音派人士向世界表现出他们将会忽视任何与“信仰”(the faith)相悖的事物,以保证耶稣有——或更确切地说他们有——一个在白宫的保镖。

与此同时,不久前的“新兴教会运动”(Emergent Church Movement)的先锋,如道格·帕吉特(Doug Pagitt),已经成为民主党的党羽。帕吉特的书《超越耶稣:七种活出“大于”应许的方法》(Outdoing Jesus: Seven Ways to Live out the Promise of “Greater Than”)只不过是用社会福音(Social Gospel)的奇迹代替成功福音(Prosperity Gospel)的奇迹,曲解耶稣在约翰福音十四章12节的应许,这一行为看上去竟与约尔·欧斯汀(Joel Osteen)的释经魔法诡异地相似。

再一次,我们遇到了独特的美式耶稣:他是政治橄榄球、文化战争的吉祥物,他成了任何社会政治意识形态偏好的商标。由于政治竞选像加州火灾季节一样没完没了,人们总是能通过浏览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络或福克斯新闻(Fox News)找到一个宣称代表我们神的政治议程的评论员(talking head)。不论人们的所处的社会、政治和地区人口的背景如何,“(基督教)信仰”已经成为用于掩盖群体自恋的空有基督之名的伪装(Christless cloak for group narcissism),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

对于基督徒来说,至少应该要认识到文化战争中主要的牺牲品,正是基督徒的见证。最重要的是,福音已经被法律混淆了,犹如我们真的能通过政治政策和文化的力量来拯救我们自己,抑或拯救美国,甚至拯救世界一样。当然这意味着,不管我们对准哪里,“我们”都是公义的,“他们”都是邪恶可憎的罪人。无论是在右派中还是左派中,福音都被法律同化了。但律法(law)也被践踏了,这正是我想在这些反思中重点关注的。

许多保守派人士把与其意见相左的基督徒同胞称为“社会正义战士”(social justice warriors,译注:带有指责其寻求主观验证而非任何深层次的信念的意味,并且借助参与虚伪的社会正义讨论或行动主义以提高个人声誉),他们没能认识到,他们同样痴迷于公共政策;区别不过只在于追逐“哪种”议程。生命权是否仅仅只是一个社会公义问题?捍卫对一男一女婚姻的民事保护,就像捍卫法律面前,无论同性恋或异性恋,人人平等一样,都是对社会正义的关注。我们捍卫传统婚姻关系,是因为我们爱神我们的邻舍,包括那些违抗神创造秩序的人。实际上,“社会正义”这个词组来源于基督教的长久历史影响,这个影响从奥古斯丁开始,一直持续到今天。

根据牛津大学出版社美国字典负责人凯瑟琳·康纳·马丁(Katherine Connor Martin)介绍,这个称号是在2015年的玩家门(Gamergate)争论1之后才成为一种诽谤。由于福克斯新闻主持人经常将“社会正义战士”作为一种蔑称来使用,这个词已经成为一些人的红字(scarlet letter,译注:传统上是指对犯奸淫之人的羞辱性记号)。这些人呼吁人们关注环境、种族歧视、贫穷或其他基督徒(包括许多保守派新教徒)历来关注的问题。

1947年,卡尔·亨利(Carl Henry)的《现代基要主义不安的良心》The Uneasy Conscience of Modern Fundamentalism)一书号召福音派要在神学上具有更强烈的公共责任意识。在20世纪70年代,弗朗西斯·薛华(Francis Schaeffer)唤醒了美国福音派对按需堕胎(abortion-on-demand)和安乐死(euthanasia)的愤慨。但现在很少有人还记得他针对虚无主义(nihilism)其他影响的挑战性批判:《污染与人类的死亡》(Pollution and the Death of Man)以及在诸如《人类到底怎么了?》(Whatever Happened to the Human Race?)和《基督教宣言》(A Christian Manifesto)等作品中对种族主义和对在经济上遭受不公待遇之人的冷漠态度的巨大挑战。(译注:本段中除第一本外,其余三本暂无中文版,名称为译者暂译)

我理解为什么许多基督徒对“社会正义”这个词大为光火。在过去的十年中,它被激进的自由议程所利用。在所谓“基要主义者”(Fundamentalist)强横的要求中,世俗的左翼人士在它大规模的社会工程实验中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并且其进展之速度快如挥鞭。人们只需要回顾一下,在2008年,总统竞选人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为了宗教的缘故”抵制同性婚姻,但到了2015年,他为白宫披上彩虹灯光来庆祝最高法院在奥贝格费尔诉霍奇斯案Obergefell v. Hodges)的判决中支持同性恋婚姻。

然而左派的激进极端主义只是把其余三分之一美国人推进了他们自己的极端主义之中。在这场光明与黑暗的摩尼教战争中,剩下的是两派的分化,而这两派在公共利益上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事实上,一些保守的弟兄姐妹甚至无法与进步派(progressive,或译作前进派)的信徒同胞交谈却不被指责为异端(进步派不认为全球气候变化是一个骗局,也不认为作为有色人种、女人或是穷人会对下一代产生不好的影响)。我曾参加过一些会议,在这些会议上弗朗西斯·薛华会遭到嘘声并被斥为“社会正义战士”。在过度活跃的博主们和好战的推特网友们的帮助下,自美国内战以来美国的基督徒和教会从没有如此分裂过。

1986年,达纳·卡维(Dana Carvey)扮演的角色埃尼德·斯特里特(Enid Strict,又名“ The Church Lady”,意为“教会女士”)在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中初次亮相。但我们早在十九世纪末期就已经认识他,当时他是禁酒运动(Temperance Society)的领导人,在酒馆中向男人宣扬地狱之火,并且为争取女性的权利进行游行。在英国和美国,在意见不一的福音派中,尤其是在循道宗和浸信会的信仰复兴运动中,都兴起了进步派的政治观点。接着在20世纪20年代,美国新教分裂为“现代派”(modernists)和“基要派”(fundamentalists)。前者为了伯拉纠人论(Pelagian anthropology)和阿利乌基督论(Arian Christology,阿里乌派又译为亚流派,初代教会的异端,声称耶稣次于天父)而放弃了基督教,为今天的诺斯底世俗主义者铺平了道路。世俗左派虽然摆出自由开放的姿态,但却表现出其复兴主义式狂热,道德优越感和吹毛求疵等特点的残余。人们很难想象出一个比普通CNN评论员或大学学生社团主席更自义的现代“教会女士”。这样的代表们压抑想象力,利用法律条文式的虚华词藻为本质上是反律法主义的(antinomian)原则辩护。没有绝对的道德准则,除了左派牧师认可的那些——为此,他们愿意去迫害那些提出质疑的人。

不容忽视的是,保守派基督徒与左派死敌的共同点往往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对他们来说,政治同样是一把锋利的长矛:改变政府和政策,获得足够的法官席位并且让美国再次成为一个“基督教国家”(译注:作者看来,不管他们对“基督教国家”的定义如何不同,二者都把政治当作他们在现世的“拯救”)。除了捍卫未出生的孩子和传统的婚姻之外,提出任何其他社会正义议题都会被戴上“社会正义战士”的帽子。

当年轻一代把世俗化的洗脑观念带入教会时,保守派家长和牧者完全有理由感到担忧。但这可能会使我们谦卑下来,意识到他们是为了反抗长辈们的右派世俗化洗脑。牧师和其他基督徒领袖经常出现在电视中——也出现在讲台上——不是作为神在基督里的救赎启示的专家,而是宣讲公共政策,或是为总统辩护。他们更多的时间是在自以为是地谈论政治,而不是讲解圣经并宣告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故事,这故事提醒我们有一座根基不朽的更美之城。

然而,地上之城也有其自身的重要性。在本文余下的部分,我想向大家提出挑战,要求大家坚定地恢复基督教派别对公共正义问题的思考和行动。(译者按:对待政治的态度归根到底源源于一个人的神学)

律法和福音:驳诺斯底派

有史以来,古代教会中最强大的两种异端就是诺斯底主义(Gnosticism)和伯拉纠主义(Pelagianism)。二者都与律法和福音相矛盾,只是以不同的方式。伯拉纠主义者确信人类的本质没有堕落,并且可以通过道德努力得到改善。他们把神的恩典视为仅仅是给我们正确的指导,可能还伴随着一点点的激励。然而,诺斯底派将可见世界的创造者和法律赋予者看作是一个邪恶的恶魔,这个恶魔打算将我们神圣的内在自我禁锢在有规律、具象的自然界的限制中。我想重点谈谈现今在进步派和保守派运动中表现出来的某种形式的诺斯底主义冲动。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神的律法包含圣经中所有神对我们的要求。甚至是那些没有神成文律法的人,也顺着本性行律法上的事;这律法充满在他们的心里(罗2:14)。但自从人类堕落以来,没有人能满足神的要求:“没有义人,连一个也没有”(罗3:10)。另一方面,福音是神怜悯的道。在陈明“没有一个因行律法能在神面前称义,”之后,保罗继续说道,

但如今, 神的义在律法以外已经显明出来,有律法和先知为证:就是 神的义,因信耶稣基督加给一切相信的人,并没有分别。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 神的荣耀,如今却蒙 神的恩典,藉着在基督耶稣里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罗3:21-24)

把律法福音化(antinomianism,意为反律法主义)或把福音律法化(legalism,意为律法主义)都会使基督教受到损害。最初的诺斯底主义者一致鄙视可见的世界及其外部的神——他们将其与旧约中的犹太人的神耶和华相提并论。

基于这一点,有些人是反律主义者:为何不通过藐视创造之神的律法来炫耀你对他的反对呢?此外,现世身体里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怎样,即使淫乱放荡是被人唾弃的,但相对于婚姻和生育来说,它们只是偶发(occasional)的罪,而婚姻和生育则代表了一种罪的状态(state)。但大多数诺斯底主义者是苦行者:他们禁止婚嫁、拒绝享用某些特定的食物和葡萄酒以及参加带来物质上之享乐的公共世俗活动。反律法主义和律法主义只是相同硬币的两面而已,他们谴责这个世界是本质邪恶的,并且是与内在灵魂相敌对的。

从同样的前提出发,一些诺斯底主义者想要逃离世界和身体,飞向更高的领域;而更加革命性的人想要摧毁这个世界,并且在其灰烬之上建造一个新的纯粹精神的由“神圣的”事物统治的世界。人们思考着路德的死对头托马斯·闵采尔(Thomas Müntzer)的灾难性实验。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就指出的,像闵采尔这样激进的重洗派(Anabaptists)正是现今所谓的进步主义(progressivism)的先驱。但如今,他们也同样是围绕着保守主义的诺斯底主义影响的传递者。

传统的保守主义者肯定自然秩序。有时,他们这样做的方式是把现状绝对化,忽视了正义的要求和人权的真实进步。G·K·切斯特顿 (G. K. Chesterton)讽刺地说,

整个现代世界已经把自己分为保守派和进步派。进步派的职责是继续犯错。保守派的职责是阻止错误得到纠正。即使当革命派可能正为他的改革而后悔时,传统派却已经把它当作传统的一部分来捍卫。2

但我今天看到的许多基督教政治和社会保守主义,似乎更像是另一种诺斯底教派。

正是对自然的看法(译注:指上文传统主义者肯定自然秩序)激怒了进步派诺斯底主义者;世界和自我只是空白的画布,我们可以把我们创造性的设计应用在上面。我们不是受造物,而是自我创造者——诚然,我们内心深处有神性。我们的身体只不过是我们所控制的可塑容器,我们可以按照我们认为妥当的方式来性别化、张扬、纵情享乐。人类的存在本身没有固有的设计、根源、目的或是目标——仅仅是一个清单,里面有无穷尽的、让人表达自我的选择。更不要提那些混乱的关系了,具体的、承诺性的、彼此依赖的关系已荡然无存。只需轻点鼠标,就能得到满足。在我们时代中的,尤其是在年轻一代中的虚无主义式绝望,是拒绝成为创造主所造之物的致命指标。这种绝望体现在显著的焦虑和抑郁,自杀率飙升,沉迷于智能手机、色情作品、毒品和酒精。这位造物主为了祂自己和彼此,以特定样式创造了我们。

保守派诺斯底主义者可能会首先表现在其他方面。毕竟,他们支持犹太-基督教文化,宣称“同一个国家,同在上帝之下”(one nation, under God),并坚持认为有一个高过地上所有法律的律法。如今,人们看到了这种蔑视世界的态度的不同的版本:用福音派作者D· L·穆迪(D. L. Moody)的话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一艘正在沉没的船,责任最重大的就是尽我们所能地多拯救灵魂。一方面,灵魂需要拯救;另一方面,身体注定要随着可见的世界灭亡。这是诺斯底主义者的末世论(eschatology),而不是基督徒的。基督徒宣扬“身体复活和永远的生命”。我们宣扬救赎,而不是毁灭;从罪和死亡的权势中拯救世界,不是“晚期的大行星地球(the late, great planet Earth)。”(译注:非小说类畅销书,无中文版,名称为暂译,本书将《圣经》中的末世预言与当时的事件进行了比较,试图预测未来的情景,引起人们对即将发生的事件和已经发生的事件的警醒—并关注耶稣基督的回归。)

那些相信我们的灵魂是身体并这个世界一同得救的人,将会活在感恩中,用身体和心灵去爱和服事邻舍(罗8:18-25)。那些相信我们的灵魂是从身体并这个世界得拯救的人,自然会认为对创造物的管理和对邻居的正义,说好听点是对他们的干扰,说难听一点就是异端。因此,这两种版本每天都在我们的社会中对峙着,尤其在没完没了的新闻和竞选周期中。

公义与圣经

“公义”是圣经的核心主题之一。没有它,神就不能成为神;这个世界也将成为魔鬼的作品(或者随机的、无意义的偶然——这些都是一回事);正义的要求会被驳回,而不是在基督的身上得到完全的满足。没有公义,有罪的世界会毫无理由地得到宽恕(正如马吉安‘Marcion’主张的)世界将会被毁灭(一种常见的诺斯底主义盼望)而不是恢复;上帝的救赎会被置于罪的权势之下,等待着死去(或被杀)而不是“身体的复活和永远的生命”。

福音派并非不讨论公义。相反,社会和个人圣洁一直是美国复兴主义的双帆——以至于有时驶入了伯拉纠主义的水域。我们认为其他人缺乏的主要是公义。这记录在玛莎· 威腾(Marsha· Witten)之关于浪子的比喻的迷人讲道稿中。美南浸信会和主流长老会在谁更丢脸的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是为了性、毒品和摇滚离开家庭的浪子,还是吝啬的哥哥。但他们在将罪恶转移给外人的问题上是一致的。3

然而,正如朋霍费尔(Dietrich Bonhoeffer)在他的美国之旅后所说,

神没有将宗教改革赐给美国基督教世界。祂把坚定的宗教复兴运动传道人、基督徒和神学家赐给教会,但没有从神的话语产生对耶稣基督的教会的改革…总的来说,美国人的神学和教会从没有完全真正明白被神的道“批判”的含义。神的“批判”既为了宗教,也为了教会的基督教精神,甚至是为了基督徒的成圣,为了所有那些没有在根本上被理解的。4

这仅仅是有神论或世俗宗教——这是朋霍费尔从他在纳粹德国的亲身经历(并最终的殉道)中所敏锐察觉到的。“美国神学中的基督教世界,”他补充道,“本质上仍然是宗教的和伦理的。”结果就是,他总结说,“耶稣基督并祂的工作渐渐模糊成神学的背景,最终不为人所明白,因为此时神终极的审判和完全的恩典的唯一根基在这一点上不被承认。”5

让正义复归原位:律法(公义)和福音(称义)

社会正义,包括概念和表达本身,都在犹太-基督教框架中确切阐释出来。如果我们认为这个词已经被激进的进步派人士所利用,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该用什么来代替它?神把爱邻舍之命令安置在人心中,对于这个要求有什么可替代的说法呢?

“公众正义”如何?或者,与新教改革者和他们的继承人一起,称之为“民事正义”——与世人有关的公义( coram hominibus:在人面前),亏缺了在神面前的公义(coram Deo:在神面前)。不管我们如何称呼它,根据圣经,有一种东西是系统性的、社会性的、公共性的罪,特别是当一个特定的群体曾遭受过不公正的对待时。我们不再处于旧约神权国度之下的事实不能抹杀另一个事实,那就是神认为人不仅要对私人的罪负责,也要为公共的罪负责。美国人没有与神立约(如果有的话,也从来没有遵守过)。在新约中,教会是全球性的祭司,不是地缘政治上的国家。但是就像所有其他的国家和他们的领导人一样,有一天美国也要被审判。神告诉以色列祂所厌恶的——压迫寡妇、孤儿、贫穷的和寄居的;说“地和其中所充满的,都是属我的”(诗24:1),并为那些献儿童给巴力的人积蓄愤怒的那位神——也正是那末日要在祂的宝座前传讯世界的神。

神重视祂的公义或正义,因为祂创造世界原是美好的,人类也是按祂的形象造的。宇宙存在着一个被创造的根源、目的和目标——即本质——是我们不曾也不能为自己选择或不选择的。把正义拿走,你会让整个宇宙失去它的道德意义。如果可见世界的创造者是其他人或事物,而不是至高无上的神,那么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重要。

凭心而论,我所知的人们都只是三心二意的诺斯底主义者。在自由派和保守派的说法中,都有对身体和这个世界的担忧。自由派诺斯底主义者可能不会对一种选择性的程序感到困扰。这种程序涉及将有心跳的胎儿引产(partial birth,译注:孕后期胎儿成形时流产),压碎其头骨,并将 “胎儿”(简单地说,拉丁文的 “后代”)丢弃,视之不过是一团组织。但是,他们却非常关心父母选择生下来的孩子是否有良好的医疗服务、安全的饮用水和清洁的空气。对于保守派诺斯底主义者,问题则完全相反。至少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在同性关系方面,身体似乎很要紧,但当妇女和儿童被虐待,甚至这就发生在教会中时,身体对他们来说又没有那么要紧了。(译注:他们关注同性恋问题,超过关注妇女儿童被虐待的问题。)

但任何一种诺斯底派都根本没有充分的理由去关心这些问题。相比之下,基督徒完全有理由要在任何处境中为每个人寻求正义,去爱和服事他们的邻舍,去拥抱这个世界,只因为这是神的世界,并且祂已经救赎了它。

当我听到保守派基督徒痛斥“社会正义”的时候,我问他们:你们是否相信神是公义的,是否相信这位神在祂儿子里藉着祂的福音称不义之人为义,并要求他们要顺服祂的律法?社会不公正与集体的罪行的不同之处是什么?我们不是单独受造,我们也不是单独堕落,同样地,我们也不是单独得救赎。在创造和救赎中,我们都是社会性的生物。照样,我们既是犯罪之人,又是被得罪之人,我们不单单自己犯罪,还和其他人一起犯罪,我们试图辩解,我们自己属于正确的团体,并且把我们的恐惧、愤怒和不安全感投射在我们所谴责的其他团体上。

当我们把律法和福音混淆起来,或是摒弃了其中一个时,我们都没有正确地区分这个词。没有人因克制同性恋行为就得以称义,但那些已经称义的乃是在基督里新造之人,必要离弃这种生活方式。堕胎不是不可饶恕的罪,但那是否意味着基督徒可以随意犯罪?与使徒保罗一样,我们必须要说,“断乎不可!我们在罪上死了的人岂可仍在罪中活着呢?”(罗6:2)

一方面,我们无法将世界改造成一个完美的社会,就像我们无法在个人圣洁上达到完美一样。我们耐心等候那唯一救赎主的再来,祂将在荣耀中使我们的身体复活,并以完全的正义、和平和公义充满世界。另一方面,在悔改和信心上“我们向前挺进”——不仅禁戒我们的心远离色情作品,也要防范成为社会不公正的同谋。

世人哪,耶和华已指示你何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只要你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的心,与你的 神同行。(弥6:8)

正义至关重要,因为创造主-上帝至关重要。世界既不属于CEO(首席执行官)们,也不属于政客们。我们留在这里不是只为了拯救灵魂,等着世界被火焚烧,而是要分享我们个人的平安与富足。在基督里,父神创造了万有,可见的和不可见的;又借着同一个儿子,祂救赎了万有,可见的和不可见的。

我们的好行为不能使我们称义,并不意味着它们不荣耀神、不服事他人。神的普遍恩典在地上之城中仅仅抑制罪恶,而不是解除罪的债务和捆绑,这并不会减少它的价值。我们在这个时代中无法达到完全的正义,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该追求比我们在周遭所能看到的更高的正义。我们没有被呼召从天灾中拯救世界,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该追求成为神一切创造的好管家。基督不仅在救赎的怜悯中是教会的主,也在上主直到最后的完满恩典中是全地的主。

高举律法不仅肯定了三一神是创造主,也见证了祂的公义——终极的正义——借着祂的怜悯在祂的儿子里满足的。除了律法和福音之外,最难同时把握住的区别就是在今世这暂时的国度中追求的相对正义以及在基督再来之时实现的终极正义。唯独因恩典称义,每一个基督徒都有义务追求对所有人行公义。并非因为我们是属自己的,可以为所欲为,而是因为我们藉着创造和救赎的权柄成为属神的人,我们才会发现拥抱他人的自由——信的人和不信的人——是一件礼物而不是威胁。我们不会赞同每一个政策问题(个人道德或公共伦理),但作为基督徒,我们绝不会放弃藉着信仰望神以及在爱中帮助邻舍的责任。

脚注:

  1. For this intriguing development, see Abby Ohlheiser, “Why ‘Social Justice Warrior,’ A Gamergate Insult, Is Now a Dictionary Entry,” The Washington Post (October 7, 2015).
  2. G. K. 切斯特顿, Illustrated London News (April 19, 1924), https://www.firstthings.com/blogs/firstthoughts/2010/01/chesterton-on-checks-and-balances.
  3. Marsha Witten, All Is Forgiven: The Secular Message in American Protestantism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5).
  4. 迪特里希·朋霍费尔, “Protestantism without the Reformation,” in Dietrich Bonhoeffer’s Works, Theological Education Underground: 1937–40, vol. 15, ed. Victoria J. Barnett, trans. Victoria J. Barnett et al. (Minneapolis: Fortress, 2012), 438–62, esp. 61–62.
  5. 朋霍费尔, “Protestantism without the Reformation.”

作者:麦克·霍顿

译者:陈小燕

校对:Julia Liu、Brainy Weng、蔡璐

作者介绍:麦克·霍顿博士(Dr. Michael S. Horton,又译作荷顿或何顿),加州威敏斯特神学院(Westminster Seminary California)梅钦教席系统神学与护教学教授;全美广播电台White Horse Inn主持人;《现代宗教改革》杂志(Modern Reformation)主编;曾与2001至2004年担任认信福音派联盟(Alliance of Confessing Evangelicals )主席;他曾于1996年被《今日基督教》杂志评为“五十位四十岁以下福音派领袖”之一;现为北美联合改革宗教会(URCNA)牧师;著作极其丰富。已译作中文的著作有:《基督徒的信仰》(The Christian Faith: A Systematic Theology for Pilgrims on the Way)、《没有基督的基督教》(Christless Christianity: The Alternative Gospel of the American Church)、《应许的神》(God of Promise: Introducing Covenant Theology)等。 英文原文发表于Alliance of Confessing Evangelicals (1995)。

英文原文:https://www.whitehorseinn.org/article/redeeming-jus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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