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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宗对阿民念主义的回应

自十七世纪以来,加尔文主义一直被认为就是在多特会议上对阿民念主义的五点答复。加尔文主义者经常抱怨,这种神学总结虽然准确地表达了加尔文主义者与反对者阿民念主义者的分歧,但对加尔文主义的真正内涵进行的是掐头去尾的呈现。在这五点中,我们在哪有听到圣约或与基督联合?要正确理解神学,我们不仅要知道其对反对者说了什么,而且要知道如何按照其自身的方式来呈现它。

如果五要点总结是一种展示加尔文主义的笨拙方式,那么这对路德宗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这并不是因为路德宗缺乏明确的拣选教义(当然有一个)。上帝恩慈地拣选某些人得救,这在路德宗最后的信条——协同式的第十条中得到了肯定。预定论的暗面也被考虑到了。正如伟大的路德宗神学家赫尔曼·萨斯(Hermann Sasse)所写:

路德宗神学知道预定的上帝(the God of Predestination):这位上帝让我们对我们无法满足的要求负责,祂向我们提出我们无法回答的问题,祂为善而创造了我们,但又让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做恶——这是隐藏的上帝。这是绝对预定的上帝。这是使法老的心刚硬的上帝,甚至是在以扫出生之前就恨恶他的上帝,就是那制作瓦器又使之卑贱的上帝——然而,祂以峻厉的主权对这些不幸的被造物发出雷鸣般的声音:“Tua culpa!你是有罪的! ” (1)

路德宗之所以从来没有按照五要点来呈现,并不是因为其缺乏可以如此呈现的教义,而是因为阿民念主义从来没有向路德宗发出五点来反驳他们所谓的错误。教导路德宗正确的教义并驳斥那些直接攻击他们的人己经够让路德宗牧师和神学家忙了。驳斥别人对手的错误,不会有什么收获。

今天的情况不同了。虽然按照五要点体系介绍其教义并不是呈现路德宗恩典教义最自然的方式,但这几乎是必须的,因为事实就是,美国福音派信徒是在一个由他人定义神学类别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而这些人中大多数是阿民念主义者。

除非我们的教义以一种与阿民念主义形成鲜明对比的方式呈现,否则在其他方面对路德宗教义即使是清晰的呈现也会引起混乱。一方面,两体系间表面上的相似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致的。此外,有些教义在路德宗的整体结构中是相吻合的,但若被采用到阿民念主义体系中会产生逻辑上的影响,以致乍一看是灾难性的。有肋拱顶和巨大的滴水嘴兽可能会压垮带有玻璃墙的建筑物,但它非常适合放在大教堂的顶部,大教堂的石柱和飞扶壁的设计就是为了支撑它们的重量。

拒绝阿民念主义原则

比较两种神学立场的最好方法是比较它们的基本原则。根据巴刻(J. I. Packer)的说法,抗辩派(阿民念主义者)的神学立场来自两个哲学原则:

第一,上帝主权与人的自由不相容,因此也不与人的责任相容;其次,这种能力限制了义务。(因此,半伯拉纠主义的指控是完全有道理的。)从这些原则中,阿民念主义得出两个推论:第一,既然圣经将信心视为一种自由而负责的人类行为,就不可能是上帝引起的,信心的行动与上帝无关;第二,既然圣经认为信心是所有听到福音的人的义务,那么相信的能力必然是普遍存在的。( 2 )

路德宗支持巴刻,认为这些原则令人憎恶。虽然路德宗从来没有机会反驳阿民念主义的五点,但有几次机会与潜在的阿民念主义基本原则对抗。

乍一看,路德宗似乎是加尔文主义和阿民念主义的混合体,因为就这五点而言,路德宗似乎在某些方面与加尔文主义一致,而在其他方面与阿民念主义一致。然而,我们必须小心地审视推动这些立场的基本原则。当我们这样做时,我们会发现路德宗在五点中的任何一点上都与抗辩派没有根本的一致。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将这些立场并排放置(请参阅下面关于阿民念主义和路德宗立场的比较图表)。

阿民念主义的立场路德宗的立场
1 堕落之后,上帝给每个人足够的恩典,让他们与祂合作,获得救赎。 1 堕落之后,人在天性上与上帝为敌。凭着自己的能力,他只能拒绝上帝。
2上帝预定那些祂所预见会相信的人最终得救。 2 上帝从亘古就预定了祂所爱的人,都来信和得救。
3 基督承担了全世界的罪,使个人有可能决定是否得救。 3 基督承担了全世界的罪,提供了完美的救赎。上帝亲自提供了信心,那信心抓住所提供的救赎。
4 上帝的恩典可以被人的自由选择所抗拒。选民是那些上帝预见到会用自己的自由选择来接受和不抗拒祂的邀请的人。 4 当上帝藉着施恩具行事时是可以抗拒的。然而,祂永恒的拣选,要拯救选民,是不会被阻挠的;选民是无法抗拒到底的。
5 任何一个基督徒都可以用他或她的自由选择来背离(fall away)信心。 5 虽然有些真正的基督徒相信一段时间,然后背离(fall away),但选民必被领进信心,并持守它,直到上帝把他们带入荣耀里。

路德宗和阿民念主义即使有一些看似相似之处,这两种立场在每一点上都明显不同。阿民念主义的指导性主题是人的自由意志,但在路德宗中这是被拒绝的。在路德宗(神学)中上帝是主要行为者。虽然随附的图表应该足以表明路德宗和阿民念主义是不相容的,但更深入地研究有两点特别有益:背道和无条件拣选。

背道的问题

阿民念主义和路德宗都相信真正的基督徒会从信心中失落。当两组基督徒持相同的教义时,我们通常倾向于猜测他们持相同立场的原因是相同的,共同的原则导致他们得出共同的结论。在背道的情况下,阿民念主义和路德宗都会引用一些相同的圣经段落来支持他们的立场(如,来6:4, 彼后2:1),但路德宗拒绝关于自由意志之荣耀的哲学包袱,那是阿民念主义背道例子中更有力的因素。

对于阿民念主义者来说,从恩典中失落的能力只是个人决定接受基督的能力的反面。如果我们能够决定接受祂,那么按理说,我们也必须有能力拒绝祂。

对于路德宗来说,从恩典中失落的能力并不是个人决定接受基督的能力的反面,因为我们不认为人有这种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能力”一词甚至有些误导。我们不妨谈谈一个失去知觉的人淹死在水里的能力。淹死的能力不是游泳的一个特殊分支,背道也不是属灵能力的一个特殊分支。

无条件拣选的恩典

大约在世纪之交,预定论问题成为美国路德宗内部激烈辩论的主题。如果你听说预定论不是路德宗的问题,你就听错了。争论的焦点在于拣选是信心的原因,或信心是拣选的原因。参与争论的路德宗团体的神学期刊上出现了数百篇关于拣选性质的文章。人们甚至被禁止领圣餐。简而言之,争论的焦点是加尔文主义者所说的无条件拣选的教义。

密苏里州大会的神学家声称,上帝拣选的原因是祂对个人的仁慈,而不是祂在他们身上看到的任何信心、良善或接受——甚至不是不抵抗。其他路德宗团体的神学家说,这种拣选的观点与唯独因信称义的教义相冲突。密苏里州大会的神学家声称事实正好相反。

拣选和唯独因信称义一同保证救恩完全出于恩典。两者都告诉我们救恩的到来不是基于功德。正如通过信心接受救恩保证我们对救恩没有任何贡献,因为信心是来自上帝的礼物,只是接受而已;同样,知道上帝在我们做任何善事或恶事之前就预定了我们得救恩,这也保证了同样的事情——免得我们说因为上帝看到我们会相信,衪才拣选了我们。

一些声称拣选是基于可预见的信心而发生的神学家想要使拣选成为一种在永恒中发生的称义形式。正如上帝在一个人相信祂的时候就认为这人是义人一样,这些神学家说,当上帝展望未来并看到这种信心时,祂会在永恒中做出这样的宣告。密苏里州大会的神学家们说,他们并不是反对这种观点的内容,而是反对这种语言。他们的结论是,也许情况确实如此,但这并不是圣经所说的拣选的意思。

更狡诈的是,一些神学家认为信心是人对救恩的贡献。通过福音的消息使人相信,不是圣灵的工作,而是人的工作——人对自己救恩的微小贡献。这类似于阿民念主义的论点,即上帝将救恩的成本降低到低廉的价格;代替遵守律法的是,上帝现在只要求信心。这种信心根本就不是信心。这是信心的障碍!

这种事在路德宗中不止一次的出现过。路德的改教家同事和路德宗信条的作者之一腓力·墨兰顿(Philip Melanchthon)在他的职业生涯后期说,拣选有三个原因,人对恩典的不可抗拒是其中之一。后来的神学家有时会说归信是“恩典所赐的新能力”或“与恩典相反的正确行为”的结果。这就是最严重的道德主义形式。所需要的“信心”与行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种种情况下,罪人都被抛回自己身上以寻求解救。

一个人对无条件拣选的立场表明他真正坚持唯独恩典、唯独藉着信心得救。如果不抗拒或正确的行为成为拣选的依据,您可以肯定,正在讨论的“唯独信心”根本不是信心,而是人的工作。人可能在事后会感谢上帝给了他这种能力,但谁能在这种信心中看到改教家所说的空手(the empty hand)?来自上帝的新能力听起来像是恩赐的礼物,但要小心!如果新的能力是遵循正确原则自救的能力,那么最好不要包装。密苏里州大会的神学家非常小心地确保礼物仍然是礼物,好消息仍然是好消息。如果我们也想这样做,我们最好捍卫无条件拣选的教义。

结论性建议

对于那些在美国教会盛行的教义(我的意思是阿民念主义)下长大的人来说,宗教改革神学常常显得是不寻常的。即使不是这样,它也经常被当作边缘问题。“我不在乎我是如何得救的,我只在乎我是得救的”——这是那些自以为知道自己得救却不知道如何得救的人的普遍反应。然而,这不是枝节问题。在这个问题上错误的原则总会导致灾难,若蒙恩就在今生,而不是在来世。

如果你想发现阿民念主义原则有多么普遍,只要看看有多少清晰的圣经段落被系统地误导就可以了。“看哪,我站在门外叩门”(启3:20),我们有多少次听到这是基督站在我们心门前问我们是否愿意让祂拯救我们,而实际上是基督站在老底嘉教堂的门口。“上帝若帮助我们,谁可以抵挡我们呢(罗8:31)”,我们有多少次听到的是“上帝投票支持我们,撒旦投票反对我们,而我们投了决定性的一票”?我们被告知要为基督做出决定,但我们说,我们不希望被打扰——不想听到祂对我们的决定。

如果对宗教改革神学的介绍引起了一些忧虑,请不要感到惊讶,这是正常的。只有当我们对自己的信心超过对上帝的信心时,发现上帝对我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上没有兴趣,这才是可怕的想法。这可能会导致我们失眠,也可能会引发激烈的争论。为了爱的缘故,我们可能希望避免争论——但爱什么?这当然不是爱上帝。上帝是我们与之相关者中居首位的,祂不会爱祂所造之物中的任何一个过于祂自己。出于爱而避免处理关于得救的核心问题,可不是属灵的,而是属肉体的。在这些问题上花费的任何时间都是值得的。

读读这些内容吧。不要认为这些争论已经持续了几个世纪,就一定没有解决办法。你可能会惊讶地发现,至少在基本原则的层面上,圣经是相当清楚的。争论持续了几个世纪的事实,并不意味着同样头脑清醒的基督徒无法达成一致,而是有一些灵性的因素阻碍了宗教改革的原则被接受。老亚当的本性爱自己胜过上帝,想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这才是冲突持续的原因,并不是上帝在重要问题上缺乏明确性。如果您想确信这一点,请拿起来,读吧。

尾注:

  1. 赫尔曼·萨斯 (Hermann Sasse),Here We Stand: Nature and Character of the Lutheran Faith,由Theodore G. Tappert翻译(New York: Harper and Brothers Publishers, 1938),第138-139页。萨斯在这里说的是隐藏的上帝。这是上帝, 祂有着深不可测的威严。当我们看隐藏的上帝时,预定是双重的。但萨斯也致力于路德宗信条中的单向预定。单向预定是根据上帝在基督里启示自己的教义。萨斯说: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上帝的两面,若要将其协调, 就得粗暴地解释圣经。我建议读者在指控他或我在这一点上背离路德宗的信条之前,先读读萨斯的这一章。
  2. 巴刻(J. I. Packer), 为约翰·欧文《基督为谁而死》作的序言 , Introductory Essay to John Owen’s The Death of Death in the Death of Christ (Edinburgh: The Banner of Truth Trust, 1983)

作者介绍:约翰·埃雷特 (John Ehrett)是Conciliar Post的执行编辑,该在线出版物致力于培养跨基督教传统有意义的对话,同时也是Between Two Kingdoms的专栏作家。他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学院,目前正在路德宗神学研究所攻读宗教文学硕士学位。

译者:Julia
校对:Yashar
英文原文:A Lutheran Response to Arminianism – Modern Reform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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