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神学家加尔文

引言

维基百科,这个无所不在又挥之不去的学术来源,将“安慰”定义为“当一个人未能获得更高价值的东西时的有价值的东西……”。这恰恰与约翰·加尔文(John Calvin 1509-64)所说的“安慰”相反。对加尔文来说,基督通过福音、通过圣灵给祂子民的安慰不是二等奖,而要比我们所失去的东西更有价值。当我们想到加尔文时,“安慰”可能不是我们首先想到的。在我们的文化中对加尔文的主导的认知是,他是一位专横易怒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在早餐前将一些异教徒打入火坑。然而,那幅漫画是他生前的敌人所画的,可悲的是,由于各种原因,这认知一直存在,而不顾事实。

首先,近代早期历史学家不加批判地接受了加尔文的派性讽刺画,严重扭曲了加尔文的现代形象,因此,他一直被现代主义宗教倡导者用来作陪衬。正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自诩为开明人士,与所谓的愚昧的中世纪形成鲜明对比一样,在18世纪和19世纪的欧洲和英国的各种启蒙运动中,学者们利用16世纪加尔文的漫画创作了一位代受鞭责的男孩用来对比自己的世界观。

其次,开明现代派向基督教有神论开战,反对三位一体、反对上帝是造物主、亚当是人类的联邦元首、罪、恩典、因信基督而得救等教义,以及反对上帝所设立的教会。简而言之,开明现代派拒绝了历史上的大公信仰,加尔文成为压迫基督教有神论的象征。取代基督教,现代派提倡一种一元论的、不可知的上帝、人类的完美性、上帝的普遍父性(universal fatherhood of God)、人类的博爱(universal fraternity of man)以及人类对所有外部权威(例如,圣经或教会)的自主权。对于现代派来说,没有什么比无条件预定论更与启蒙宗教对立的了,因此,在现代时期,加尔文成为该教义的神学家,作家们由此开始推断他在日内瓦所做的事情。每个开明现代派都认为他了解加尔文的一件事就是他杀死了塞尔维特。当然,这个故事要复杂得多,而且人们以为所自己知道的大多都是错误的。

现代主义启蒙运动对加尔文的反对的结果是将加尔文称为日内瓦的暴君,休斯(P. E. Hughes)将之称为“大众幻想”。请看纽约时报杂志2009年1月的一篇文章,该文章讨论了改革宗神学在福音派中的复兴。为了支持作者关于加尔文主义本质上有压迫性的论点,她引用了加尔文生活中的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实际上是在暗示加尔文是一个暴君,因此他的现代追随者有类似的冲动也就不足为奇了。可以肯定的是,加尔文对敌人甚至朋友可能很严厉,但他也是一位安慰人的神学家。

是的,加尔文是个罪人,但他更像是一位在日内瓦受苦的朝圣者,而不是一位征服者、穿长靴的暴君。他经常遭受侮辱,如今这样的侮辱大多会使传道人离开讲坛。他的对手在他家外面开枪。有些人以他的名字命名他们的狗并威胁他。人们在讲道时发表无礼的评论,当禁止发表评论时,他们会发出无礼的声音,企图阻挠他的讲道。由于他胆敢反对日内瓦的一些主要家族,他很快从日内瓦教会的牧师职位被不公正地解职了。三年后,当他被呼召回来时,看上去只是短暂的23年,他的顺服更多是出于责任而不是喜悦。

他于1540年与爱德丽(Idelette de Bure)结婚。他们的婚姻有九年。在此期间,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雅克,雅克于1542年8月夭折。爱德丽本人于1549年去世,加尔文成为鳏夫。我们并不经常想到加尔文是一位丧偶和失去婴孩的父亲,加尔文也不鼓励别人同情他。他对自己的内心和情感生活的记录很少,而且在日内瓦也没有相当于16世纪的奥普拉(Oprah ,译注:美国脱口秀主持人)。尽管如此,正如我们所说,爱德丽的患难和死亡以及他的丧子之痛还是“留下了印记”。然而,加尔文的这些生活点滴并没有出现在纽约时报杂志文章上。

正是那些知道自己的罪,知道自己需要救主的人,才会向基督寻求慰藉。约翰·加尔文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在基督的道成肉身、顺服、受死、复活和升天的好消息中找到安慰,在唯独因恩典、唯独因信、唯独在基督里称义中找到安慰。他在与基督的联合中,在圣礼中,在团体和个人的祷告中,在日内瓦及其周围的传道人同伴的支持和友谊中找到安慰。正如赫尔曼·塞尔德胡斯(Herman Selderhuis)提醒我们的那样,加尔文是一位十架神学家。

历史上的加尔文,正如鲍勃·戈弗雷(Bob Godfrey)提醒我们的那样,是一位朝圣者和传道人,他在苦难中需要并找到了安慰,在基督和祂为我们所做的工作中,通过祂的圣灵在我们身上的运行, 加尔文将这安慰传递给他人。在本系列的以下部分中,我们将看到他如何成为一名解经家、神学家和安慰牧师。

、加尔文的安慰解经(保罗书信)

在第一部分,我们看到加尔文是一位朝圣者,他自己需要福音的安慰,福音的安慰是圣灵通过话语、圣餐和祷告的事工所赐的。他还是一位细心周到且经验丰富的文本(主要是经文)读者。众所周知,加尔文深受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影响。我们都知道文艺复兴时期的关注点是根据作者的原意,回到原始来源(ad fontes)并在其原始上下文中阅读它们。加尔文受训的人文主义的一个鲜为人知的方面是对人类作为上帝的形象承载者的福祉的关注。

在他1539年对《罗马书》的注释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是如何理解保罗paraklesis(慰藉或安慰)的教义。在注释罗马书15:4“叫我们因圣经所生的忍耐和安慰可以得着盼望”这句话时,他认识到希腊语paraklesis可能有几种不同的翻译方式。他写道:

有些人将安慰译成劝慰(exhortation)。我不反对此种译法,但安慰更适合于忍耐,因为忍耐是出于安慰。我们只有在神使我们在困难之中得到了安慰,我们才更会以忍耐的功夫来忍受苦难。

有两个原因不将“paraklesis”译为“劝慰”,第一个是因为“安慰consolation”或“慰藉comfort”更适合上下文,但第二个原因是牧灵,因为这是更好的牧灵神学。圣经的主要功效之一是“要使那些因忍耐而预备了的,以及因安慰而得以刚强的,可以有永生的盼望,而且也要专心想念这个盼望”。他在1548年对《腓立比书》2:1的注释中,对paraklesis的解释中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没有任何一封保罗书信比哥林多后书更注重安慰。在他1546年对哥林多后书的注释中,加尔文有机会详细考查圣经中安慰的教义。在哥林多后书1:3-4中,“赐各样安慰的神,我们在一切患难中,他就安慰我们。”加尔文论到,保罗之所以能够“坚韧和欣然地忍受患难”,是因为“从衪的安慰中得到的支持……”。我们安慰的源头是“我们主耶稣基督的父”,衪是祝福的源头,“因为没有基督,就没有上帝的恩惠”。

在第 4 节,他指出保罗所得到的安慰不是为了他自己的益处,而是为了哥林多人的益处,因为“神所赐给他的恩惠,不是单为他自己的缘故,而是为了他可以有更多的能力去帮助别人。而且,毫无疑问,当主赐予我们任何恩惠时,他会以某种方式以身示范,邀请我们慷慨地对待我们的邻居”。他说这对传道人来说尤其如此。

在哥林多后书 2:15 的注释中,他认为那里所说的安慰不应被理解为“主动”而应理解为“被动”,意思是“上帝根据他患难的程度加倍安慰”。今生的烦恼“对好人和歹人都是一样的”,但当发生在“歹人”身上时,就没有任何救赎的意义。当发生在信徒身上时,这些基督徒“效法基督,身上常带着基督的死,使基督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因为我们的患难是与基督联合的,是我们与衪的受难相同的一部分,我们“靠着基督的安慰,免得被灾祸压倒”。

安慰的基础是外在的,这是上帝在基督里的应许。然而,安慰具有主观后果,正如保罗在哥林多后书 1:6 中所说的苦难是指我们个人的苦难经历。可以说,慰籍或安慰是我们“因痛苦而焦虑不安”的经历的解药。安慰是指减轻心灵上的悲痛。

对加尔文来说,保罗受患难和得安慰的经历“流向了整个教会”,对他们起到了鼓励作用,“因为他们断定,在他紧急的时候给予他支持和安慰的上帝,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他们不遗余力”。保罗受苦是为了哥林多人的得救,不是“为罪赎罪或献祭,乃是借着确认他们而造就他们”。救恩和安慰结合在一起“以指出他们的救恩是如何实现的”。

为什么上帝允许我们受苦?在哥林多后书1:9中,加尔文论到,我们不理解“对自己的信心是多么让上帝不悦”,因此,作为一种纠正,“我们必须断定必死的”。好消息是“上帝叫死人复活。正如我们必须先死,以便叫我们不靠自己……”我们必须从绝望开始,但要“将我们所存的盼望放在上帝身上”。他在哥林多后书7:6回到那个主题。主“安慰丧气的人”。“因此可以推断出一个最有益的教义——我们越受苦,上帝为我们准备的安慰就越多。”

虽然加尔文经常被描绘成一位系统神学家,大多数人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基督教要义》上,但事实上加尔文是一位传教士和圣经学习者。他的《基督教要义》是从他的圣经注释和讲道中收获的。因此,对于基督徒而言,他对安慰的必要性、本质和来源的看法是由他遇到圣经关于安慰的教导的方式所塑造的,特别是他在保罗书信的作品中所形成的。

二、他的安慰神学(1559年《基督教要义》)

在上一期中,我们研究了加尔文阅读保罗书信的方式,以及他如何从中得出安慰的教义,即上帝与他的子民同在基督里,借着圣灵,在福音中,在圣礼,和祷告中。在本系列的这(第三)部分中,我们将加尔文视为安慰神学家。

我们认为加尔文《基督教要义》是教义的总结,仅此而已,但还不止于此。这是他的圣经解经和丰富的牧灵和精神反思的收获,为基督的子民带来帮助和解脱。在《基督教要义》2.15.12关于使徒信经条款中,加尔文坚持耶稣真正的人性。为了成为我们的中保和帮助者,耶稣必须凡事都与我们一样,只是没有犯罪。当然这是圣经的教导(希伯来书4:15),并且渗透了加尔文对基督的位格和为我们和在我们里面工作的理解。他写道:“中保经历了我们的软弱,才能更好地帮助我们度过患难。”根据加尔文的说法,基督“完全因为祂对我们的爱”而屈服于“软弱”。他说,加尔文的反对者不欣赏基督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我们从上帝的审判中被救赎出来是什么或意味着什么。然而,神就成为我们的智慧:适当地感受到我们的救恩使上帝的儿子付出了多少代价。”

因为基督经受了死亡的痛苦,我们知道祂经历了“痛苦和恐惧的感觉并不违背信心”。祂自己也觉得自己“被上帝离弃”。即便如此,耶稣对相信上帝的良善并没有丝毫动摇。这是加尔文的一个常见主题。即使在十字架上的呼求中,加尔文也指出耶稣“并没有停止称祂为祂的神……”。

在第3卷中,对安慰的关注最为集中。他观察到“也有不少信徒因误解神的怜悯而几乎不能从中得到任何安慰。”他们充满了焦虑,因为他们充满了怀疑。他们缺乏确据,因为他们怀疑上帝的应许是否特别适用于他们。他们犯了错误的推理,他们误解了信仰的真实本质。“然而,圣经总是描述信心为人心里的确据。这信心使人冲破疑惑而将神的良善向人明白显明出来。除非我们感受并经历到这怜悯的甘甜,否则我们对此就不可能有确信。(要义3.2.15)

真正的信心产生确信(fiducia)。天特会议将坦然无惧和确信谴责为“妄想”,加尔文认为是“真信心”,“使我们能坦然无惧地站在神面前。这种勇气只来自确信上帝的慈爱和救恩。因此,我们常用“信心”来代表确信(fiducia)是非常正确的。

他称这种“信心”为信仰所依据的“关键”(cardo):我们不该将神怜悯的应许只应用在别人身上,而是从内心接受它们,使之成为自己的。” (要义3.2.16)。

他认识到信徒的主观体验并不总是与信徒自己所定义的信心相匹配。他不仅是一位神学家,也是一位传道人和辅导员。他明白基督徒“……一再被最严重的恐怖所震撼。因为试探如此猛烈,使他们心烦意乱,以至于似乎与信心的确定性不太相符。”不可能“想象任何不带怀疑的确定性,或任何不受某种焦虑影响的确信”(要义3.17.1)。

安慰的源头是信心,信心的对象是神在基督里的应许。信心所领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基督,而基督的第一个好处是单靠恩典,单靠信心(sola gratia,sola fide)而称义。他称这种好处为“基督教关键”(religis cardinem)或基督教信仰所依赖的东西。

除非你先明白你与神的关系如何,和他对你将怎样审判,否则,你就没有救恩的根基,也没有在神面前过敬虔生活的根基。然而,我们越明白因信称义,就越知道有必要了解这教义。(要义3.11.1)。

关于因信而称义并唯独接受基督与安慰之间的联系,他写道:“这就是我们信心的根基,也是我们唯一的安慰;是我们拥有盼望唯一的理由。(要义3.13.4)。在这里,他援引了一系列重要的圣经、福音派和改革宗思想。他把安慰等同于信心(confidence )。它们是同一枚硬币的两个面。我们有安慰,因为我们对福音有信心,我们有信心,因为我们有安慰。

三、安慰与牧灵事工

对于加尔文来说,基督徒的安慰不仅是神学上的现实,也是良好的牧灵实践的结果。基督徒常常无法获得他们可能得到的安慰,因为他们没有谦卑地向彼此认自己的罪。

我们要相信使徒保罗简单明了的教导:我们应当互相坦诚并表露自己的罪,互相劝勉、互相宽容、互相安慰,而在我们得知弟兄的软弱时,就当为他代祷(要义3.4.6)。

他承认所有基督徒都有责任互相劝勉和责备,但牧师在这里有特别的责任。他们“被神设立为牧师就是要尽这本分,使我们确信自己蒙赦罪,圣经甚至说:牧师亲自赦罪和释放人的灵魂。” 基督徒应当“向自己的牧师私下认罪;为了获得安慰,他应当向牧师恳求私下的帮助,因神吩咐牧师公开和私下借着福音的教导,安慰他自己的百姓。”(要义3.4.12)

对信徒来说,另一个安慰的重要来源是天国。尽管加尔文经常被描述为荣耀和得胜的神学家,但这完全是不真实的。他是一位十架神学家。他明白“众信徒在继续活在世上时,为了效法基督——他们元首——的榜样,必须“如将宰的羊”[罗马书8:36]” 。当这种情况发生时,这会使我们“抬头仰望超越尘世的一切……”。为了在这流泪谷中获得适当的安慰,我们必须学会寻求天上的存在,在那里主“要给他们穿上那荣耀、欢乐的长袍”[传道书6:31],要以他说不出来的甘甜和喜乐喂养他们,与他们一同完美地交通,使他们与他的喜乐有分。”

当我们用主祷文祷告时,我们也经历基督徒的安慰,因为在其中,基督“为我们规定一种方式,祂列出了祂所认为合理的祈求是什么,什么是对我们有益的,什么是必须求的。因为主的这一个恩慈,我们得着无上的安慰,知道有了主亲自传授的话语,我们就不会求所不当求的,不合理的,或于我们有害的东西。总而言之,我们所求的既然都是他自己的话,就没有什么不是合乎祂的旨意的。”(要义2.20.34)。

当我们祷告、并运用圣道和圣礼事工时,我们学会正确鉴察我们的拣选,这增强了我们的安慰。我们都禁不住怀疑,怀疑这些应许是否真实。我们学会了不要试图“在上帝的话语之外考察祂的永恒计划”,从而使我们“更确信”自己的拣选。这样做等于把自己“卷入”一个“致命的深渊”。当我们在“祂的话语中”,正确鉴察自己是否被拣选的人,我们“获得那从神而来说不出来的安慰。因此,我们就当如此探询:以神的呼召作为起始和结束。”(要义3.24.4)。

他解释说,

首先,我们若寻求是上帝慈父般的怜悯和慈爱的心,就当将目光转向基督,是上帝的灵单单住在祂身上……但如果我们在祂里面蒙拣选,我们就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得着拣选的凭证;如果我们认为祂与祂的儿子分离,那就不是在圣父里面了。因此,基督是一面镜子,我们必须在其中思考我们自己的拣选(要义3.13.5),而不要自欺。

加尔文说,我们不应该问这个问题,“我是选民吗?” 而是:“我相信吗?” 只有选民才会相信,从而享受与基督的联合。与某些人所期望的相反,对于加尔文来说,我们在今生所做的选择都是真实的,没有强迫,并且包含在上帝隐秘的护理中。我们的任务不是提前猜测上帝的旨意,而是对上帝的话语做出适当的回应(申 29:29)。

对于加尔文来说,我们必须知道的第一件事是我们需要一位救主,这是我们从上帝圣洁、不偏不倚的律法中学到的。这是因为,对罪人来说,律法的要求“远超过人遵守的能力”,以至于相对于被上帝接纳,除了基督,罪人所能期待的只有“最随时的灭亡”。(要义2.7.3)。离开上帝的律法,我们很容易认为自己很好,但在律法的光照下,罪人开始觉得自己“在重轭下叹息、摇摆、垮下来,至终消失。 ” 法律脱去从前蒙蔽他的自负(要义2.7.6)。

对于罪人来说,好消息是相信基督的死和复活所带来的(要义3.11.14),他们“有信心……欣然接受上帝的怜悯,为基督的缘故赦免罪”(天特会议的解毒剂),他们来到上帝面前“完全不在乎[自己] 行律法的功德,因为信心接受福音所提供给人的义”(要义3.11.18)。他们拥有福音所提供的:在基督里与上帝同在的权利,不是基于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罗马书),而是基于基督为他们所做的并在好消息中应许给他们的。

加尔文并没有将缺乏客观的(”为了我们”)与主观的(”在我们里面”)对立起来。两者都是必不可少的。创造我们、救赎我们的这位三一神也在使我们成圣。圣灵在我们里面工作,使我们活过来,给我们信心并与基督联合。通过这些好处,圣灵正在工作,使我们有持久的确据和信心,无论我们可能忍受什么艰难的护理,我们都是在天父的温柔之手下进行的,有我们的救主基督,圣灵按照基督的形象帮助、确保和更新我们。

四、安慰的宣讲

在本系列的第一部分中,我们思考了加尔文对几个关于安慰的圣经经文的解释。在第二部分中,我们研究了他如何从他的释经作品中领受安慰神学。在第三部分我们研究了他在《基督教要义》中写的关于安慰的内容,在第四部分我们专注于牧灵事工中的安慰。在本节中,我们将分析加尔文如何向他的会众宣讲圣经中的安慰教义。

加尔文是一位传道人。他在圣经注释和神学论文方面的所有工作都在他的主日讲道中得以展现,在周中的旧约布道中。我们可以在加尔文1554年关于约伯记2:11的讲道中对约伯朋友问题的处理方式中简要地看到加尔文的牧灵智慧。他宣讲道:

乍一看,上帝很可能是要减轻祂的仆人约伯的负担,当时祂派人到他那里去,他们装作怜悯他的苦难,并用技巧和智慧地安慰他,正如我们将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看到的那样之后,他们是多么精明的人。因此,人们可能会认为,之后上帝会向约伯伸出手,救他脱离祂所降的苦难。但我们看到,他的朋友的这次访问增加了他的痛苦,甚至让他陷入无尽的浪底。

首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是加尔文对上帝心意的大胆表述,其次是他对叙述的介入程度,他对约伯的认同程度以及他希望会众对约伯的认同程度。

我们应该记住,这种认同在16世纪可能并不容易。我们回顾加尔文成年后在身体和情感上遭受了多少痛苦,尤其是在日内瓦,几十年来他一直面临着不断且经常是恶毒的反对。

他继续道:

这就告诫我们,虽然我们希望脱离苦难,但如果事情不象我们所想的那样发展,我们在任何时候也不要觉得奇怪。因为我们看到,当约伯看到他的朋友时,他的希望是如何得变成失望,他们如何像魔鬼一样折磨他,比他以前受的折磨更甚。

加尔文对人类的堕落和软弱有相当清醒的认识。在关于约伯记的这一节中,他的注释有一种深刻的现实性。因此,他没有像有些人那样攻击约伯的顾问们。他说:

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并无意这样行,也没有嘲笑约伯:他们没有恶的目的,也没有坏的意图:乃是对约伯怀着正当的美意和仁慈。因为据称他们的意图是同情他,也就是说,他们尽可能地分担他的痛苦,仿佛他们因这个人而联结在一起似的。

这番话出自一位遭受了身体和情感上的苦痛的人,而且他还面临着朋友和熟人善意却笨拙的不当评论。

……让我们从这样的例子中来吸取教训,虽然我们对邻居心存善意,并希望在他们的苦难中安慰他们,但上帝必须引导我们,否则我们所说的善意将毫无用处。因此,当我们真正看到我们的邻居处于任何危险或需要时,我们应该恳求上帝赐给我们恩典,怜悯他们并帮助他们,但这还不是全部。

中世纪的神学家和罗马教在“善良的意图”做了大量研究工作。对那些有善良意图的人,他们给予特别优待。然而,对加尔文来说,真正的爱不仅仅是好的意图。想成为安慰者,需要对他人有真诚的感情和智慧的恩典。

我们看到有许多热心的人非常认真,渴望对他们能够帮助的人展示出仁慈,但这并不关乎英俊和时尚。当他们来到一个已经受苦的可怜人面前时,又给他带来了新的折磨。

根据加尔文的说法,在我们为受到伤害的人提供安慰之前(之时),我们应该祈祷上帝此刻给我们“预期和正确使用”的安慰。我们将真正发挥作用,我们将拥有“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并且要符合他们的本性”。

他是一位熟练而耐心的圣经学生和传道人,也是一位遭受至亲离世的传道人。他知道真正的安慰和虚假的安慰之间的区别,这安慰将我们引向基督和祂的怜悯,引导我们注意到可能的安慰者。

结语

虽然这不符合加尔文的旧现代主义观点,但他对今天我们称之为“伤害者”的人怀有真诚的同情。然而,他不是一位主观主义者,也就是说,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转向内在。他始终将基督徒的安慰建立在基督救赎的客观事实、基督的位格和基督的应许之上。尽管如此,他还是非常重视基督徒对恩典的主观体验和拥有。在撰写和宣讲关于安慰的讲章时,他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关注,即传道人特别了解、提供并向他们的会众宣讲基督的安慰。

加尔文安慰教义的中心是基督的顺服、受苦、死亡、复活和升天的福音,以及唯独因恩典、唯独因信、唯独在基督里称义的教义。对加尔文来说,旧的中世纪和罗马教的通过成圣渐近称义的教义,不是安慰、确据或信心的基础,而只是怀疑和恐惧的基础。

对加尔文来说,基督徒的安慰是信心的一个重要方面。其反面是绝望,拒绝相信上帝的良善、仁慈和怜悯。基督教信仰的安慰是圣洁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有这些都以福音为基础。

与当代的一些教牧关怀方法相比,我们可以称加尔文为“超自然主义者”。在他的教牧关怀神学中,他也是一位三一论者。正如华菲德(B. B. Warfield)所指出的,加尔文是圣灵的神学家。可以说,他的《基督教要义》中有一半的篇幅致力于圣灵的位格和工作,根据加尔文的说法,是圣灵在安慰悲伤的基督徒。然而,与我们可能称之为“超自然主义者”的那些人相比,加尔文并没有将圣灵在信徒身上的工作与上帝所指定的方法对立起来——即教会的圣言、圣礼和祷告的事工。圣灵带来安慰,是通过祂赐给教会的方式来实现的。因此,当我们承认“正确使用普通方法”时,我们是在追随加尔文的脚步。

约翰·加尔文是一位学者,并且领受了上帝给祂的受苦百姓的安慰。对他来说,安慰不是我们可能以为的二等奖,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的替代品,相反,他认为安慰带给我们最重要的:基督、祂的恩典和祂的怜悯。

英文原文:https://heidelblog.net/2021/08/calvin-as-theologian-of-comfort/

作者:司考特·克拉克博士(Dr. R. Scott Clark);翻译:Julia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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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考特·克拉克博士(Dr. R. Scott Clark),加州威敏斯特神学院(Westminster Seminary California)教会历史与历史神学教授;曾任教于惠顿学院(Wheaton College)、改革宗神学院杰克逊校区(Reformed Theological Seminary Jackson)、协和大学(Concordia University)等多所院校;著有 Recovering the Reformed ConfessionCaspar Olevian and the Substance of the Covenant 等书;其个人博客为Heidel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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