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部分系列之第四篇）
当我们「借贷」麻烦，担忧即是我们要支付的「利息」。在犹大的新约书信中，如果有任何明显与他相关之事，那就是犹大是一个为很多事而担心的忧虑之人：那些「偷偷地混进你们中间，并且毁谤自己不明白的事」（10节，当代译本）的人，那些「步了该隐的后尘」（11节）的人，以及那些「醉生梦死的人」（8节，新译本）。因此，我们不可避免地想要知道，犹大是否也「借贷」了不必要的麻烦。总之，那些收到他所写书信的人，是否容许一些古怪之人混入他们当中，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还有，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罪——重婚？偷窃？通奸？谋杀？异端？作假见证？还是他们只是态度不好？若这就是全部，犹大岂不是有点偏执了吗？
直到我们读到14-16节，才看到犹大提出控告并指出了那个让他如此不安的具体罪行——而这罪行（至少一开始）是如此真切的令人失望。
亚当的第七世孙以诺，也曾经预言这些人说：「看，主必同祂的千万（在犹大使用的希腊语中，muriasin是myriad一词的来源）圣者降临（也可能是天使，因为该词的字面意思是『神圣者（holy ones）』），要审判众人，又要定所有不敬虔的人的罪，因为他们妄行各样不敬虔的事，并且说了种种刚愎的话顶撞上帝（实际上这里所用的词乃是sceleron，我们从它引申出我们的词sclerosis，字面意思像是动脉硬化）。」这些人常发牢骚，怨天尤人，顺着自己的私欲行事，口说夸张的话（arrogant loud-mouths，直译为傲慢的大嘴巴），为了利益就不惜阿谀奉承。[1]（《新译本》）
话语的能力
在这一点上，我们要说：「仅此而已吗？」犹大为之担忧——并且要我们也为之担忧的——就是那些只是「说」了一些他称之为「刚愎的话」（15节）的人，那些只是「口说夸张的话」来提升自己那脆弱的名声之人。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一个很棒的说书人，声音洪亮，笑声爽朗，这对于任何沉闷，又过于严肃的聚会来说，都是一种很友好的事（我在校园生活中就参加过很多这样的聚会）。他们之中有一些人可能是笑得太大声，又或是抱怨太多；有一些或许以为贬低他人是一种艺术形式；还有一些也许只是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2] 然而，嘲讽他人与自我恭维真的是需要被上帝和祂所有的天使骑兵追杀的道德瑕疵吗？这些都只是口舌之言而已，不是吗？并不是棍棒和石头，对吗？
我怀疑，这正是犹大写信给那些基督徒的想法：不，我们不担心人们怎么说；我们担心的是他们怎么做。毕竟，行为比话语更重要。这些可怜又困惑的灵魂只是在说一些话而已，就算这些话是从讲台上来的，我们也能应对，不是吗？
棍棒和石头可能的确会把你的骨头折断——但是话语和名字却能做得更糟。它们能使那些使用它们的人膨胀，并说服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拥有比实际上更多的权威。[3]这些话能够毁掉名声，破坏职业生涯，收回大学录取通知书，或是创造一起社交媒体的舆论风暴。而这只是就社会关系而言。耶稣，则把事情延伸到更广阔的层面，在没有确实的相关经文的情况下，祂说到，骂你的弟兄为傻瓜，也会使你接近地狱之火：
「你们听过吩咐古人的话，『不可杀人，杀人的要受审判。』但我告诉你们，凡无缘无故向弟兄发怒的，要受审判；凡骂弟兄是白痴的，要受公会的审判；凡骂弟兄是笨蛋的，难逃地狱的火。」（太5:22，当代译本）
话语真的很有力量，而且它们的力量完全脱离了行为。请记住，上帝用一句话创造了天地。请记住，上帝赋予亚当的第一个工作便是与话语有关：给动物们起名字。当人试图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来提升自己时，上帝通过混乱他们的言语来打败他们（从大的方面来说，我们可以在《创世记》十一章中上帝使巴别塔的建造者语言混乱而看到这一点，从小的方面来说，通过上帝在《约伯记》三十八章2节中的质问「谁用无知的言语使我的旨意暗昧不明？」可以了解）。
耶稣对一类祂称之为「闲」话的言语特别地反对：「凡人所说的闲话，当审判的日子，必要句句供出来。」（太12:36-37）。「闲」（Idle）在这个例子中意思是毫无用处的，漫不经心的，或是无目的的——这也是犹大的对话中与「爱发牢骚，爱说夸张话，阿谀奉承」相关联的。奉承，诽谤，以及影射他人都是非常恶劣的；更糟糕的是，它们以不做好事的方式加剧了这种邪恶。凡不结好果子的，根据耶稣的估计，除了被砍下来，堆成堆，然后烧掉之外，一无是处。
为什么话语有如此力量呢？「为什么爱发牢骚，爱说夸张话以及阿谀奉承」如此令犹大担忧呢？
首先，因为话语是由我们的性格决定的，因此话语会将其显露出来。没有人曾不受性格引导而说出一句话来的；即使是一个傻瓜的胡言乱语，那也是被他错乱的心智所导致。哪怕是我们「意外」说出的话也能揭示出我们的性格，这就是当我们提到某人犯下「弗洛伊德式失误」的时候，而别人因我们的一句话看出我们真实的想法，就是这个意思。这种在话语和性格之间的连结是一个常识，以致于即使在我们无意地脱口而出一些话后，人们往往回应说，「所以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一句无心之语说出后，人们理所当然地认定，与我们的行为相比，那句话更能揭示出我们真实的想法。
话语也很重要，因为话语不只揭示出我们的性格，也塑造性格。说话习惯可以是具有建设性的，也可以是致命的，正如其他习惯一样，甚至更甚。用一些表面的情绪，一些愚蠢歌曲的歌词，甚或是一个广告牌来包裹住你的心思意念，不久你的头脑便会习惯于这些言词。他们变成我们口中的「迷因」（meme）。我们将之吸收到我们自己里面，并发展成为针对那类表达的一种偏好；不久后，我们发现自己也在寻求那些话语所表示的含义。
另一方面，如果我们叫自己去说的，都是关于信、望、爱的话语，那么实际上我们最终会提升我们的基督徒品格，并坚固我们使我们能抵挡从广播、电视和网络倾泻而出的谬言之洪流。这就是为什么，持续不断地重复祷告和赞美的话语，是如此重要，因为我们（有时候没有注意到）越多的祷告赞美，就越能坚固我们的基督徒品格。当我们周复一周地，让自己投入于那些美好的，完美的，真实的话语中，实际上我们就会更加喜欢那些美好，完全又真实的事物。因此，当大卫王说，「我将你的话藏在心里，免得我得罪你。」我们开始理解他了。他记在心中的话语不只是话语；他将它们内化成为除灭罪恶的消毒剂。
然而，作为赠品的话语也很重要。每一种使基督教教导扭曲的主流异端，也发明了它自己的独特术语，仿佛他们受到冲动去给他们所知道的某种新宗教塑造新的背景。教会变成了「王国大厅」或「病房」，而十字架变成了「苦行柱」。[4]想要调和新的神学术语的强烈渴望是实现区分的一种途径，但是这种独特性也警告我们，其内容背离了犹大先前所说的「从前一次交付圣徒的真道」（4节）。
管理话语的天赋
话语使犹大成为自寻烦恼的人吗？这种对「爱发牢骚的人」、「口说夸张话的人」、以及「阿谀奉承之人」的全神贯注仅仅是一种比较坏的高度注意力失调的案例吗？我不这么认为。著名的英国牧师，理查德·罗杰斯（Richard Rogers）曾被「一位绅士」搭讪，这位绅士很喜欢罗杰斯的讲道，觉得他讲的很好，但就是有些「太精确了」。罗杰斯回应道，「哦，先生，我侍奉的是一位精确的上帝。」[5]讲道中真实的地方，正如谈话中真实的地方一样。
如果我们承认我们所有的日子都是从上帝而来的礼物，并同大卫王（译注：这节经文的出处是诗篇九十篇，传统接受文士的旁注认为是摩西的诗，作者所说「同大卫王一起」可能是泛指诗篇——「大卫的诗」）一起说，「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那么显而易见地，我们在那些日子说出的话语的数目也是上帝的礼物。如果我们浪费时间说废话，那么在我们有限的日子里，将有很少的话语能留给对智慧的寻求。迟早，我们将不得不承受从上帝而来关于我们是如何浪费那些礼物的严厉质问。
有趣的事情是，当我们面对自己的钱财时，我们的行为却非常不同。我们想要弄清楚银行结算单上每一分钱的来龙去脉；如果因为一些原因，这些钱并没有记录，那我们就准备好了电闪雷鸣般的责问。然而金钱的力量还不到话语的一半。话语曾引起革命，战争，以及改革。话语带来安慰，希望，和拯救。伟大的英国首相，本杰明·迪斯雷利（Benjamin Disraeli）说，「我们用话语统治人。」[6]没有银行的结算清单能那样。为什么呢，我们对待自己的话语是否就像对待自己的钱财那样呢？
犹大明白，防止所有耸人听闻的罪——重婚、偷窃、通奸、异端、谋杀、作假见证——发生的最佳地方就是在嘴中。谈论政治暴行，你得到的不是政治而是暴行；谈论异端，你得到的不会是不同的观点，而是背叛；谈论通奸，你可能也会将其付诸行动。犹大也明白，如果你为自己的话语做监督，结果将完全相反。停止使用愤怒的话语，你将减少愤怒的发作；停止说谎，人们将开始信任你。最后，我们的嘴巴停歇下来。我们说话的方式就像控制气候一样，对我们周围的人的说话方式也会产生影响，而我们从别人那里接收的话语，会对比我们弱小的弟弟妹妹产生模范作用，就像那个古老的有样学样的原则（monkey-see-monkey-do）。这就是为何犹大想要让我们回想他在一开始明确表达的担忧，就是他告诉我们要为信仰竞争的时候——并开始建立根基。
脚注：
- 威廉·珍基恩（William Jenkyn），《犹大书信说明》（An Exposition of the Epistle of Jude），【佛罗里达州圣露西港：磐石基督教书籍出版社（Port St. Lucie, FL: Solid Ground Christian Books），2006年出版】，305页；托马斯 R. 施莱纳（Thomas R. Schreiner），《彼得前后书，犹大书》（1, 2 Peter，Jude），【纳什维尔：霍尔曼参考出版社（Nashville: Holman Reference），2003年出版】，475页。
- 迈克尔·格林（Michael Green），《彼得的第二封一般书信与犹大的一般书信》（The Second Epistle General of Peter and the General Epistle of Jude）：内容为介绍和评论性质，【大急流城：廷代尔出版社（Grand Rapids: Tyndale），1987年出版】，193-194页。
- 约翰·菲利普斯（John Phillips），《探索犹大书信》（ Exploring the Epistle of Jude）：该书为说明性评论，【大急流城：克雷格尔学术出版社（Grand Rapids: Kregel Academic），2004年出版】，79页；理查德 C. 伦斯基（Richard C. Lenski），《彼得前后书、约翰的三封书信及犹大书信的翻译》（Interpretation of I and II Epistles of Peter, The Three Epistles of John, and the Epistle of Jude），【1948；明尼阿波利斯：奥格斯堡堡垒出版社（1948; repr., Minneapolis: Augsburg Fortress），2008年出版】，642页。
- 「王国大厅」（Kingdom Hall）和「苦行柱」（torture-stake）是耶和华见证人使用的的词汇；「病房」（ward）一词来自摩门教。
- 理查德·罗杰斯（Richard Rogers），吉尔斯·弗明（Giles Firmin），《真基督徒》，或作《关于有效呼召的论文》，【格拉斯哥出版社（Glasgow），1744年出版】，71-72页。
- 本杰明·迪斯雷利（Beanjamin Disraeli），《康塔里尼·弗莱明》（Contarini Fleming）：该书为一本心理学自传。【纽约，1832年出版】，35页。
译者：中晟
校对：Yashar
英文原文： Trash Talk: Why Words Are Such a Big Deal – Modern Reformation